权衡利弊后的离开:当教师选择转身时

2025年09月12日


一、粉笔灰里的二十年

上周整理办公室时,那盒受潮的彩色粉笔突然散落一地。蹲下身一根根拾起的瞬间,突然意识到这些粉笔比我教过的学生年龄都大。2003年师范毕业时,老校长把第一盒粉笔郑重要到我手里:"这是教师的枪。"如今这把"枪"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本的鲜艳。

教师休息室的挂钟永远停在8:15。这个发现让我哑然失笑——就像我们永远停滞的职称评定系统。三十五岁的李老师正在角落批改第五遍重写的作文,她桌上的保温杯印着"最美教师"字样,杯底已经积了层薄薄的水垢。

二、天平的左侧:无法忽视的砝码

去年体检报告上的"甲状腺结节4A级"像块烙铁。医生推着眼镜说:"你们老师这个职业,发病率是普通人的2.3倍。"当时我正为下周的市级公开课熬夜修改课件,显示屏的光把病历照得发蓝。

教育局新推的"双随机督导"制度要求我们每周上传12个教学视频。王老师因拍摄角度不合格被通报时,她正在医院陪护化疗的母亲。最讽刺的是,督导组给的整改意见是:"教师表情缺乏感染力。"

三、天平的右侧:那些放不下的分量

小会议室墙上还贴着2018届学生送的锦旗。那年每天放学后两小时的免费辅导,换来六个贫困生考上重点高中。至今记得张明母亲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,粗糙得像砂纸,却把我的手背擦得生疼。

办公桌抽屉里锁着三本"学生成长日记"。翻到2015年4月的那页:"今天陈浩终于开口朗读了,虽然声音发抖,但这是他被校园暴力后第一次当众说话。"字迹被水渍晕开的地方,现在摸起来还有点黏。

四、镀金鸟笼的裂缝

很多人说教师编是"金饭碗",但没人告诉你这个碗盛满的是清晨六点的早读、深夜十点的备课、以及二十四小时在线的家长群。张老师退休那天,摩挲着她那本被翻烂的教案说:"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,就是没参加女儿的成人礼。"

职称评审新规要求"五年内必须有农村支教经历",却不管52岁的赵老师高血压能不能适应山区气候。看着他把降压药装进行李箱时,我突然想起教育学课本上那句话:"教育是点燃火焰,而非填满容器。"

五、转身时的顿悟

交还办公室钥匙那天下着冻雨。教务主任突然问:"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总考倒数第一的周宇吗?"我愣神的功夫,他递来张照片——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手术台前,照片背面写着:"谢谢您没放弃那个连'的'‘地’‘得’都分不清的笨学生。"

走出校门时,门卫老张塞给我一包润喉糖:"早就该走了,你嗓子都哑了八年了。"糖纸在路灯下反着光,像我们办公室窗台上那些装维生素的药瓶。


六、不是终点的分号

现在书房墙上挂着最后一届学生送的油画,画的是我板书时的背影。他们不知道,那个看似坚定的背影里,藏着多少次偷偷揉腰的动作。也许教育真正的价值,不在于永不熄灭的燃烧,而在于教会学生如何面对合理的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