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"第三者"走进课堂：一个教育者的观察手记

一、练习本里掉出的情书

周三批改作业时，从李晓的数学作业本里滑出一张对折的粉红色信笺。学生时代特有的圆体字跃入眼帘："你说更欣赏我的开朗，那为什么还和她一起放学？"落款处画着纠结的缠绕爱心。我对着阳光看了看信纸背面的泪痕，这已经是我本学期第三次在班级发现类似的"三角关系证据"。

指尖无意识敲打着办公桌，想起上周心理课分组时，三个女生为抢同一个组员发生的争执。那个总穿白衬衫的男生像块磁铁，吸引着好几道追随的目光。青春期荷尔蒙的气息在教室里弥漫，带着草莓味唇膏和薄荷沐浴露混在一起的味道。

二、道德审判还是情感疏导

"老师您说，喜欢一个人有错吗？"周五的谈心时间，扎高马尾的周婷直接堵在办公室门口。她书包上挂着的毛绒熊钥匙扣晃啊晃，就像她颤抖的声音。"他们又没结婚，我凭什么不能公平竞争？"

饮水机发出咕咚的吞咽声。我递过温热的茉莉花茶，看她用校服袖子抹眼睛。这个化学竞赛省一等奖的优等生，此刻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。窗外的合欢树正在掉绒毛，有几片粘在她发梢。

"还记得生物课讲的趋光性实验吗？"我慢慢转着茶杯，"飞蛾扑火不是因为火苗更优秀，而是它还没学会分辨温暖与危险的距离。"她的手指突然绞紧了茶杯垫，那上面印着"理智与情感"的烫金字。

三、藏在课桌里的"战争"

周一的匿名信箱塞满小纸条。"她故意在篮球场摔倒""他给两个人都买了奶茶"。最刺眼的是某张用口红写的："婊子配狗，天长地久"。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，想起家长会上周婷母亲炫耀女儿钢琴十级证书时，李晓妈妈在角落搓着洗得发白的包带。

下午大扫除时，在最后一排课桌夹层发现被撕碎的合照。拼接起来是校运会领奖台上的三人：李晓扶着扭伤脚的周婷，白衬衫男生举着奖状站在半步之外。照片边缘有圆规扎出的小洞，像某种沉默的诅咒。

四、暴雨天的坦白局

期中考试前那场暴雨来得突然。放学时三个当事人同时被困在走廊。李晓的帆布鞋浸了水，周婷把干毛巾递过去又缩回手，白衬衫男生望着雨幕发呆。我掰开办公室的应急饼干，塑料包装的声响格外刺耳。

"你们知道吗？"我指着窗外被雨水打得乱晃的爬山虎，"这种植物最有意思，看似纠缠不清，其实每根触须都在寻找自己的支撑点。"热水壶喷出的白雾里，三个人影渐渐模糊成剪影。

暴雨停歇时，李晓突然说："老师，我和周婷报了不同的高中。"她的橡皮在桌上滚了半圈，停在"友谊长存"的铅笔字迹上。那个始终沉默的男生弯腰捡起来，轻轻放回两人中间的桌面。

五、毕业季的蝴蝶标本

后来在毕业纪念册里看到他们三人的合照：周婷挽着李晓，男生站在后排比耶。像所有被时间风干的心事，成了玻璃框里的蝴蝶标本。家长群里偶尔还会跳出他们的消息，周婷在音乐学院组了乐队，李晓考上医学院，而那个白衬衫男生——现在应该叫张老师了，正在西部支教。

批改新一届学生日记时，看到段稚嫩的疑问："为什么故事里总要分主角配角？"我在这行字下面画了朵云，就像当年那场暴雨过后的天空。抽屉深处还躺着那张拼接好的照片，阳光透过圆规戳的小洞，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