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，我翻开周记本的手突然顿住——薇薇娟秀的字迹间洇开几团可疑的水渍。这个向来文静的语文课代表，在周记里用颤抖的笔触写道："林老师，喜欢上有女朋友的男生，是不是特别脏？"

钢笔在教案上划出长长的墨痕。窗外的梧桐树正簌簌落着黄叶，就像我此刻纷乱的思绪。十七岁少女的心事本该是沾着露水的栀子花，现在却缠满了带刺的藤蔓。

第二天早自习，我把薇薇留在了空无一人的教室。她死死攥着校服袖口，指甲在布料上抠出月牙形的褶皱。"是他先给我讲题的..."女生的声音像被踩碎的薄冰，"他说和女朋友早没感情了..."

阳光穿过玻璃窗，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。我突然想起上学期家访时，她母亲展示的那面奖状墙——省作文大赛一等奖、英语演讲冠军、三好学生...每张证书都像一块砖，垒成令人窒息的完美高墙。

"你知道《边城》里的翠翠为什么等不到傩送吗？"我抽出一本边角卷起的名著，"不是因为天保的死，而是三个人都不敢直面真心。"薇薇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，课本扉页上那个用钢笔画了无数遍的名字，此刻显得格外刺眼。

周五的班会课，我临时换了主题。投影仪打出《理智与情感》的电影截图时，后排几个女生发出心照不宣的窃笑。"今天我们讨论下情感中的'先来后到'问题。"我故意用了快递柜的比喻，教室里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动了几分。

小杰突然举手："老师，要是快递自己长腿跑到新柜子呢？"全班哄笑中，我看见薇薇把脸埋进了臂弯。放学时她塞给我一张纸条："可他女朋友的柜子明明已经锈死了..."

当晚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。老同学在心理咨询中心工作了十年，她的叹息声混着键盘敲击声传来："这些孩子模仿的，不过是成人世界拙劣的复刻品。"

深秋的操场主席台上，我和薇薇分食一袋糖炒栗子。她终于哭出声："他说只要期末考进前十就分手..."栗子壳在水泥地上碎成不规则的形状，就像某些支离破碎的承诺。

"二十年前我的学姐..."我掸掉大衣上的糖霜，"她当年写在日记本里的男主角，现在离第三次婚。"少女的抽噎突然停滞，西沉的太阳把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
期末考试那天，薇薇的座位空着。她母亲来电说孩子发了高烧，电话背景音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我在点名册上做了个红色标记，忽然想起她上周交的读书报告——《荆棘鸟》的扉页批注里，有道力透纸背的横线划在"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"这句话上。

教师手记

第三者的春天：一个教师眼中的情感教育课